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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山閱 | W.S.默温《五月之诗》

陳東東見山 見山書齋 2019-06-06

阅读种子而非嫩枝

[鲁刚译默温《五月之诗》]


要是为《五月之诗》寻找题记,作者W.S.默温自己在《破晓》里的几行诗大概适用:

 

我参加了这个行列

一条敞开的门廊

又一次为我说话

 

《五月之诗》所追忆的,正是一次让人参加到行列之中的敞开。在这本书里,默温讲述法国南部的迷人风光,正在这风光里衰落下去的古老传统,和曾经活跃于那个传统,不,应该是创造和发扬过那个传统的行吟诗人,还有就是十二世纪那些优异的普罗旺斯诗歌。他的讲述从上世纪五十年代一个早春的上午,他意外获准去精神病院拜访名诗人埃兹拉·庞德开始。正是庞德在华盛顿圣伊丽莎白医院那间宽敞而阴暗的会客室里,把默温引向了耀眼和旖旎的普罗旺斯。

 

针对刚刚开始其诗歌生涯的默温,庞德提供了一句格言式的忠告:“阅读种子而非嫩枝”——它专门写在一张寄给默温的明信片上,成为默温后来远渡重洋,多次在法国西南部乡村漫游和几度在那里居住的重要原因和充足理由。



鲁刚译默温《五月之诗》书影


要是你读到过默温早期的诗歌,诸如《两面神的面具》里那些旋风般地运用了民谣、六节六行诗、颂诗、重唱、歌词等多种欧洲传统形式及技艺的诗篇,你大概就会对默温特意提及庞德以“种子”和“嫩枝”为形象的比喻性教诲有具体的认识。《五月之诗》里谈论的那些中世纪的行吟诗人,从普瓦蒂埃公爵吉扬四世到他的封臣、朋友和对手,旺达杜尔的埃布勒二世,再到吉扬的孙女埃莉诺的侍从贝尔纳·德·旺达杜尔,再到埃莉诺的儿子,“狮心王”理查,以及被但丁在《神曲·炼狱篇》第二十六歌里咏唱的阿尔诺·达尼埃尔,据说撰写了贝尔纳传记的吕克·德·圣西尔克和曾经在一节诗里讽刺挖苦过贝尔纳的佩尔·达尔凡尔纳,更多知名和不知名的歌者……他们正可以被视为后来诗歌得以抽出其清新“嫩枝”的传统“种子”。通过他们,默温探讨和宣讲了延续的必要。文学表达和诗歌语言的延续,也就是人类情感和经验的延续。他自己的诗歌实践,则构成了延续之链的重要一环。

 

在整个诗歌史、语言史和文明史的延续之链上,但丁肯定是更为重要的一环。但丁的成就,则跟他对中世纪行吟诗人及普罗旺斯诗歌至今无人能比的熟悉程度密切相关。在《五月之诗》里,默温还专门提及,艾略特将《荒原》题献给庞德所用的“最卓越的匠人”一语,即来自但丁《神曲》中对行吟诗人的赞辞。尽管默温对庞德英译的行吟诗人歌谣所用的风格不以为然,但他还是把这个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其导师的诗人,放在了这条诗歌延续之链的又一关键环节。

 

《五月之诗》稍稍评点了历代人物为古老传统的必要延续所作的努力,它着重记录的,则是作者自己的一系列工作。为了不让他所读过的那些行吟诗人的作品在他那里“像撕碎了的织锦所残留下来的碎布,像一个被拆卸的拼图玩具剩下的断简残章一样,精致但却零散而不成体系”,青年默温甚至用他那时仅有的一小笔钱,买下了位于法国腹地某个山坡上的农场遗迹,一间村舍,使它和周围的村庄,如他在书中所言,“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既是我所珍惜的财产也是我无法躲避的使命”。他在那里居住下来,为了让“现在这种语言,这种高度乡村化的、被吉扬四世和贝尔纳·德·旺达杜尔称为拉蒂语的语言整天包围着我。”


威廉.斯坦利.默溫 William Stanley Merwin  1927-2019


让人感动的正在于此——默温对行吟诗人及其诗篇的追摹怀想,都由这些诗人当初咏唱其诗的环境所衬托。《五月之诗》是在其游记和回忆录的框架里考察和想象中世纪行吟诗人和诗歌的,对当地的人情物理、景象风貌的展现,将默温自己的故事、际遇穿插其间,加上对几个重要遗址的探寻、对一些历史传闻的探究,令这本书收获了足够的丰富性,也使得所谓对“种子”的“阅读”,一开始就不限于中世纪诗歌这一狭小的范围。以一种诗人的方式,默温更注重“阅读”经由他在二十多岁时的一个夏天,“乘一辆破车在法国西南部的凯尔西郊区漫游”而“滑入”的“毫不设防的古老传统”——“这些传统在季与季、代与代之间不断延续,其深远的程度非我所能想象。……这些传统在我开始了解时已经开始衰落。……但在仍将帕托瓦语作为第一语言的几代人里传统还是保留着,在传统尚未消失之前,相比去研究无论我还是我的邻居都不熟悉的悠远历史,我更热心于研究其传统延续的不同线索。”

 

显然,诗歌是延续传统的最重要的线索。《五月之诗》便是对这一线索的强调和清理。循着诗歌的线索,默温从“种子”般的行吟诗人传统和中世纪诗歌中不断汲取着他所寻求的力量。“我要做的,”在书的另一处,默温说,“是要发现废墟之后,到底什么才是屹立不倒的东西。”于是,引在下面的这几句,就成了诗人默温必须在《五月之诗》里说出的话语:

 

站在今天的旺达杜尔这片废墟上,或者吟诵着贝尔纳的作品,我们想听的不仅仅是古代罗曼语的音节,还有整首诗能够活生生地流动起来,而如今我们做得最好的也不过是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蹩脚而陌生的声音。但是倾听的渴望是我们重新关注诗歌的动力,关注我们这个时代或其他时代的诗歌,希望古代有些东西能够穿越时空距离就像水流过双手一样——那就是原生态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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